［戚顾玄幻］《神龙传》21下《降天雷长兄以身替》
顾惜朝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这一手去势极快，丝毫不留余地，只怕立时就要血溅当场，但眼前忽然绽开一团白光——
他心知必有人会出手阻挠他自戮，是以并不为所动，小斧刃口又是极好，只眨眼间，一条手臂就被齐肩削断掉在地上。
鲜血喷溅。
顾惜朝捂着创口，看着断臂化作一截青白的蛇尾，固然疼得浑身剧颤，但眼底涌出的泪意，他自己也明白，绝不仅因这断臂之痛。
“啊——”厉南星惨呼失声，就像被砍的是他自己。
陆小凤怒斥一声，抢过小斧，足下踏五行方位，须臾转到戚少商背后：
“美人何苦自伤，即是这蛇妖害你，我替你杀了他！”
小斧无声地劈下。
戚少商脖子被砍断一半，洒下一片血雨。
他瞪眼望着顾惜朝，喉中似有噎声，但瞳仁已骤然凝固。
只片刻，戚少商便一头栽倒现出本相，抽搐几下就不再动弹，真身一片惨白死色。
戚少商的血，顾惜朝的血，交相混杂，染红一地焦土。
顾惜朝都看见了，脑子却跟不上眼前所见。
他瞠目看着，张口结舌，心像是被千万剑洞穿——这种霎时间的窒息感觉，实是痛过断臂百倍——
他不知道自己双唇抖颤，不知道自己泪如泉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过去抱起玉蟒血渍淋漓的尸身。
“美人，你以为切了胳膊他就不来缠你了？告诉你，死‘了’死‘了’，一死才能‘百了’！”陆小凤得意地笑。
回应他的，是顾惜朝血红的眼，和十成功力狂扫而来的落凤掌。
陆小凤躲得狼狈：“你不是恨他吗？这妖孽害你不浅吧？我替你杀了他不脏你手，你应该谢谢我才对！为何要对我出手！”
“啊！我明白了！你嘴里喊打喊杀，心里实是稀罕他稀罕得日思夜梦不能自拔。其实你恨的不是他，是恨这个软不下心接受又硬不起心拒绝的自己对不对！”
“我就说嘛！真想了断早就一刀宰了他远走高飞，还用得着在他面前玩自残？”陆小凤一把抓住顾惜朝衣领把他拽过来，目光灼灼，“你撒娇耍赖也要有个限度！没看见你哥都快急得吐血了么！”
他一巴掌拍在顾惜朝天灵盖上。
顾惜朝眼前又是白光一闪。他甩甩头，定睛看去，才发现方才种种皆是幻象。
戚少商还是好好的站在面前，用力攥着自己的手腕；厉南星抱着自己的肩膀劈手夺走小斧；陆小凤的手，正贴着自己的灵台穴；他抬手一抹，才知自己竟已是泪流满面。
“若给你多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要不要伤害自己？”
陆小凤敛去笑意，难得的一脸严肃。
顾惜朝默然许久，直到脸上泪痕尽干，方长出一口气：
“我想通了……我留着这臂膀，先来砍你！”
他到底恼怒方才陆小凤对他施法害他在人前流泪丢脸，就算心中明了陆小凤一番善意，但他若立时能转过弯来顺顺当当全盘接受跟戚少商从此其乐融融，那他便不是顾惜朝了。
这一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喜怒忿，总要有个由头发出来才好。
陆小凤与戚少商酷似，又瞒骗自己在先，比起金逐流来，实在是个更完美的出气筒。
“喂！喂喂！这‘须臾幻境’虽是我的法术，但却是你心深处所惧的显现，并不是我所能操控，你不要迁怒于我呀呀呀！南星救我！”
可怜厉南星与戚少商刚为他不再自伤放下心，也不知他方才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就见他祭出无名剑，追着陆小凤左砍右刺，出手毫不留情，连忙去拦他的怒剑，只是这两人一与他是亲二与他有私，又怎么拦阻的住？
正焦头烂额时，突然九霄之上一道白日电光闪过，耀花了众人的眼，跟着只听喀嚓一声雷响，一道晴天霹雳打将下来，击在顾惜朝刚刚踏出的足印上。
一时间虽无乌云遮天，却雷电纷纷而来下，奇的是似有灵性，劈中的山水花草俱都无损，只追着顾惜朝一人击打，虽一时不中亦不远矣。
众人俱都不知何故如此，幸好顾惜朝身法利落连番疾闪，才保暂时无事；而戚少商与金逐流闻这声声霹雳只觉筋酸骨软动弹不得；陆小凤与厉南星虽不至此，也是头晕目眩为天威所慑——
不好！
——厉南星突然反应过来，一时间汗透重衣：
这是八重天雷！
第一道烙肤、第二道熘血，三裂腑四挫骨，五碎魄六夺魂，七者拔灵、八道溃神！
这天雷劈中万物俱都无事，若是中在罪身，则：
气绝。
身死。
魂灭。
神消。
无论人间地府天宫，从此烟消云散，三界无踪。
我二弟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上天要如此苛待！
厉南星不知天庭怪罪顾惜朝滥伤无辜却不思悔改现在还要对神兽出手才降下杀机，但也知现今责天无益，眼见顾惜朝堪堪力竭，情急之下扑到兄弟身上护住，祭出本命灵珠仰天嘶吼：
“此事原有隐情，顾惜朝实是情非得已！求玉帝给他悔过的机会！”
但是天雷滚滚，并不曾消退。
厉南星悲从中来：
“我身为兄长，却未尽教护之责，害惜朝流落红尘无依无靠，遍体鳞伤却又有苦难诉……我对不起他……顾惜朝不管有何错处当受何罚，我身为兄长理应以身相代！”
他催动灵力，灵珠放出万道光华：
“我厉南星在此立誓，愿为玉帝永守徂徕山！以本身法力，为天庭培出万朵灵芝，直到灵尽神竭，元神化为山石，也绝不离开一步！惜朝本性善良，求玉帝只收他法力便了，千万饶他一命！”
他催动全力，灵珠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天雷果然渐次隐没，换来一张素绢从天而降，落在他二人眼前。
顾惜朝抄起绢布急急浏览一遍，跟着就死死抓住厉南星的胳膊：“哥！你何苦代我受过！你没了灵珠会怎样？那个什么徂徕山又在哪里？这素绢上写的用宝物换你修为，真的可信么！”
“惜朝，你别急。我不会有事。”厉南星周身绽出金光，身形渐渐淡去，“徂徕山是个荒岭，离南楚峰不远。九色鹿角、玉兔睛、锦鲤鳞、铁鹰爪俱是稀罕之物，你慢慢寻找便了，最要紧是保重自己，万事从心。我们兄弟，总有团聚的一天。”
“南星等等我！”陆小凤扶着头一边呼痛一边架起祥云追去，对顾惜朝连连摆手，“有我护着你哥，放心吧！”
金逐流也忙现出真身，爬云跟上。
放心？顾惜朝心下大急——有你们在我放心得了吗！
“戚少商！起来！”他一脚踢过去，“跟我找雷卷和息红泪去！”
